“龍”的形象在中華文化中有著深遠的影響,作為“四靈”之一,又代表權力、尊貴和吉祥的它被廣泛應用于文學、藝術、建筑等各個領域。華夏大地上包含龍元素的文物不勝枚舉。作為全國歷史文化名城的武威,古時就以“涼州”之名享譽于世,文化遺產資源豐富,自然也不乏與“龍”相關的文物。
藏于武威市博物館的漢代青銅器“銅龍首柄威斗”,于1975年在武威市東河鄉王景寨漢墓群附近出土,整體器形略帶綠色,斗口直徑12厘米,柄長18厘米,斗部外形象平底碗,淺腹、寬斜沿;斗柄為四棱形。而其柄端雕鑄著一只龍頭,龍頭碩大,張口齜牙,龍鼻長而高卷,龍眼外突,龍角彎曲呈橫S形勾向兩側,古樸典雅,威嚴生動。
漢代銅龍首柄威斗
威斗的作用與現在的“熨斗”有一定相似之處,都是熨燙衣物的器具。但在漢代,其象征意義遠大于實用意義,多作為貴族收藏用品或財富的象征。國內迄今發現的漢代銅威斗僅寥寥數件,而在武威出土的這件銅威斗,柄首雕刻有栩栩如生的龍形,顯然非尋常之物。其別具匠心,造型奇特,制作精美,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具有重要的歷史研究價值。
除了單獨作為裝飾結構出現外,“龍”在文物中的另一個常見的“出場方式”則是與白虎、朱雀、玄武三神獸一起作為“四靈”出現?!度o黃圖》中載:“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在武威市涼州區和寨鄉出土過一件漢代搖錢樹石座,頂部直徑14厘米,底徑23厘米,高20厘米,為圓柱形,頂部正中有一方孔,用以插搖錢樹,外沿刻有三角形的花瓣、鹿、鶴、樹、人、瑞獸等圖案。在其腹部則浮雕著“四靈”。其中的蒼龍形如走獸(圖五),身體蜿蜒健碩,有四足,尾細長,與我們熟悉的蛇身龍紋大相徑庭。這種“走獸形”龍紋在戰國晚期已出現,這一時期,人們崇尚武力,所以在龍這種重要的圖騰設計上提取了具有力量感和較強征服能力的走獸的特征進行加工,形成了這種形體健美、古樸又氣勢十足的走獸龍紋形象。再向上溯源,這或許也有著自紅山文化時期以剛猛的野豬為元素的“玉豬龍”形體構想的傳承。
漢搖錢樹石座
有趣的是,公元前6世紀,巴比倫王國修建了豪華壯麗的伊什塔爾大門,門上的淺浮雕描繪著一種被稱為“怒蛇”的生物(圖六)?!芭摺北憩F為蛇頭,頭部有直立的角,還有類龍角的渦卷形冠狀物。長頸,身軀勻稱健碩,體有四足,前腿類似貓科動物,后足則像猛禽的爪子,尾部細長,身軀上還有鱗片覆蓋。
伊什塔爾大門上的“怒蛇”
這一用多種現實存在的生物的特征拼湊成一個神話生物的方式,與中國“龍”的可能產生過程頗為相似,“怒蛇”的形態與“走獸式”龍紋也有不少相同點。而公元前6世紀,正是東周紛亂,春秋帷幕拉開之時,“龍”的形象也正是于春秋戰國時起從蛇形向走獸形演變,或許也有受到西亞文明的影響。那么漢之后作為河西重鎮和絲綢之路重要節點,兼為西域與中原交通樞紐的涼州,或許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見證過這場文明交流中“龍”這一神圣圖騰吸納外來文明、逐漸演化的過程,也是有可能的。
龍脊馬背上的涼州
提到龍,我們總會想到一個詞——龍馬精神。這個詞來源于《周易》?!吨芤住返牡谝回浴扒敝械膸讉€爻辭都提到了“龍”,圣人用龍做比喻,勸誡人們要跟隨天道而行,剛健有為;第二卦“坤”的爻辭則描繪了一匹堅韌不拔、柔和又剛強的母馬形象。乾坤二卦,一陽一陰,對應天地,乾卦純陽而稱“龍”,坤卦純陰而為“馬”,龍之陽為“神”,馬之陰為“精”,故合稱“龍馬精神”。它象征著中華民族自古以來所崇尚的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奮發向上的民族精神。
而武威與“龍”、“馬”都頗有些可說道的淵源。武威地處西北,在八卦中恰歸乾卦,代表著剛健、積極向上的力量。另《晉書·張軌列傳》載:“(張軌)于是大城姑臧。其城本匈奴所筑也。南北七里,東西三里,地有龍形,故名臥龍城?!倍鳛闈h帝國軍馬蓄養基地的涼州,曾為漢帝國組建過足以抗衡匈奴的戰馬部隊,“涼州大馬,橫行天下”的威名,千年之后仍令人神往。而作為中國最著名的一匹馬——國寶級文物“馬踏飛燕”正是在武威出土,其矯健俊美、飄逸瀟灑的英姿,讓我們得以穿越千年歲月,一窺當年涼州大馬馳騁沙場、所向披靡的無雙風姿。
坐落于西北寒涼之地的武威,長期受到地理位置、自然資源等諸多因素的制約,發展較為緩慢,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始終以堅韌不拔之志踐行著“龍馬精神”,在此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文化,演繹了無數波瀾壯闊的故事。
千年以降,臥龍城的神髓始終守護著這片土地,使武威有了騰飛奮進的靈魂依托;涼州大馬的精魂依然奔騰于這片土地,使武威有了奔騰超越的精神動力。在甲辰龍年中,古老的武威必能繼續堅守“龍馬精神”的地域基因,躍龍脊,跨馬背,以生生不息的動力、百折不撓的毅力,創造一個進取發展、和諧幸福的美好家園。(武威市涼州文化研究院學術交流部 何瑩)